我的奶奶赵一曼 陈红

2025年08月27日

我的奶奶赵一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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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档案:陈红,1958年出生,四川省大件运输公司退休职工,赵一曼烈士的长孙女。

 

 

生于上世纪50年代的中国小学生,应该都学过一篇课文《一个粗瓷大碗》。然后,就会记住一抗联女战士——赵一曼。

赵一曼是我的奶奶,生于川南宜宾的白花场,本名李坤泰,也叫李淑宁、李一超。赵一曼是她的抗联名字。

奶奶在担任东北人民革命军(1936年1月更名为东北抗日联军)第三军第二团政治部主任(即政委)之前,曾是地主家的小姐,女子中学的学生,黄埔武汉军分校女生队学员,莫斯科中山大学学员,在宜昌、南昌、上海等地做过地下工作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,在沈阳、哈尔滨做过地下工运、妇运工作,在黑龙江珠河县(尚志市)的抗日游击区组织和开展过多种抗日斗争。

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时期,她于1928年4月与同学陈达邦(我的爷爷)结婚。1929年1月21日,她在宜昌一个搬运工人家里生下我的父亲她叫他宁儿。为了不让宁儿总是跟着她居无定所颠沛流离,她把我父亲托付给了我爷爷的堂兄,那时,我父亲不到三岁。

奶奶在珠河组织抗日武装,尤其是到了抗联后,她的名字开始流传。当时伪满报纸报道“女共党赵一曼红装白马驰骋哈东攻城略地危害治安”。1935年11月15日,在珠河县春秋岭左撇子沟,二团与日伪军打了一场恶战。伪满报纸称这是一次“长时间激烈歼灭战”奶奶力劝王团长率队突围,自己留下来掩护。结果王团长被捕,不久被害。奶奶左臂受伤,与三名战友辗转到了侯林乡西北沟的老于家窝棚,奶奶希望在窝棚里养伤。不幸,窝棚顶上很淡的青烟被汉奸看见,汉奸引来了一队日伪警察。枪战中奶奶左腿中弹,与战友一起被捕。

日伪看出奶奶是个知识女性,妄想利用她来为大东亚共荣圈做事,把奶奶押解到哈尔滨的伪滨江省警务厅,酷刑与利诱交替进行,再把遭受严重枪伤刑伤的奶奶送到哈尔滨的医院治疗,还指定了护士和伪警专门看管。

日伪做梦都想不到的是,奶奶遍体鳞伤,翻身都困难,却说服了见习护士韩勇义和警士董宪勋跟她一起逃跑。确定好了出逃路线,韩勇义卖了她的嫁妆当出逃路费,山东人董宪勋则动员了他们董家在哈尔滨的四位族人协助出逃行动。

1936年6月28日晚9点左右,董宪勋背着奶奶出了医院突然大雨如注,电闪雷鸣。董宪勋和堂侄董广政扶着奶奶,上了预先停在医院门口俄国人开的出租车。汽车从山街(现在的一曼街)开到文庙附近,又换乘早就安排好的小轿,由五名轿夫冒雨抬着,急急前行。坐小轿出逃,是董宪勋的族叔董传史的主意。多亏了这顶轿子,奶奶才到了阿什河边。木桥被水冲断,一行人只得扶着轿子,轿夫们深一脚浅一脚,好不容易蹚过河,奔走一夜,到了阿城县金家窝棚董宪勋族叔董元策家里。次日后半夜,奶奶他们坐上与董元策同村的魏玉恒的大车,直奔宾县。

日伪警方发现一切,已是6月29日晚上。随后,伪警署派出30多人,坐上大卡车连夜追赶。6月30日一早,在距游击区只有20多里的李家屯附近,奶奶再次被捕。1936年7月1日,日伪的《大同报》以《红衣女匪赵一曼勾结监视警察  由医院兔脱各方严密搜集中》为题,出奶奶逃走消息。当日的《盛京时报》也有相关报道。7月4日,《盛京时报》再发消息,题为《女匪首赵一曼逃脱未果被捕 同逃警士及女看护均捕获》董宪勋因受刑过重,死于狱中。韩勇义被判刑四个月,后来于1949年2月12日病逝。

奶奶再次被捕后,对于更加残酷的刑讯,始终只有痛斥。日寇彻底绝望后把奶奶押向了刑场。1936年8月2日,奶奶就义于珠河县。在从哈尔滨开往珠河的囚车中,奶奶对她的儿子宁儿留下了遗书。遗书写道:

宁儿

母亲对于你没有能尽到教育的责任,实在是遗憾的事情。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,今天已经到了牺牲的前夕了。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没有再见的机会了。希望你,宁儿啊,赶快成人,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。我最亲爱的孩子啊,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,就用实行来教育你。在你长大成人之后,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你的母亲赵一曼于车中

如今,那封写在囚车里的遗书早已泛黄,但字字句句仍滚烫如初。我的奶奶用短暂的一生告诉世人:一个女子可以既是学堂里捧书的淑女,又是马背上扛枪的战士;既温柔地爱着孩子,又刚烈地为千万人的明天赴死。她留给我父亲的最后叮咛,何尝不是留给所有后来人的嘱托。我的奶奶及许多抗联战士那份为信仰献身的精神永远鲜活,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砥砺前行。